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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章 清白之身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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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怎麽了?”雲念初緩過神來,明眸微滯,聲若驚鴻,冷眼瞧著那牛車夫。

牛車夫貪婪地看向他,目光更是順著他如玉的脖頸往下看,定格在了某處,然後咽了咽口水,道“當時去縣裏的小倌館,你長的好看,我一眼就記住了。”

那時牛車夫想要點他,但他隨後就出了斷腿事件不能接客,牛車夫就沒有成功,後來牛車夫忙,也就忘了這個事。而今天遇見,則又想起了從前。

雲念初被她的目光盯著,只感到心裏一陣惡心,不免顰蹙起眉頭。

但明知不能刺激她,所以他幹脆身子往後縮了縮,冷聲道:“那是過去的事了。現在我有了妻主,她人高馬大,對我很好。”

他特意強調了人高馬大這四個字,意思是提醒她不要亂來,而那牛車夫則噗嗤一聲地笑了,顯然對此絲毫不信。

她笑道:“可剛才相遇,你躲在了我的身後避開了她。老實說,你是逃出來的吧?怎麽,你的妻主不能讓你爽?她長的那麽瘦,根本不人高馬大,不如換我試試?”

說著,她就踏上了牛車的後車廂,眼神直勾勾的,不斷地咽著唾沫,然後試圖對他上下其手。

雲念初看著她,心裏叫苦不疊,咬了咬牙,跳下了車。

那牛車雖然不高,但他腿不靈巧,果然直接摔了下去。

這讓馬車夫楞了一下,然後看他拄著拐棍撐了起來想要逃跑,連忙也跳了下去。

跑了幾步,雲念初就意識到跑不過她,連忙立定了身子,討價還價:“你這樣白日宣淫,不怕有過路人嗎?”

馬車夫笑得更加奸邪,道:“你就從了我吧,今天你是逃不掉了。如果有人看見報官,我只說是你勾引我了就好。畢竟從前你是小倌,有誰會相信你的話呢?”

說罷,她就往前走了幾步,但被雲念初一拐杖打了回去,疼得直斯哈。

落日餘暉更添溫熱,她不免有些惱怒了,但隨機心裏只覺得更加期待把他占有時的滋味了。

於是她說道:“從前你做小倌時,要一次身子也不過幾文錢而已。大不了我給你,裝什麽清白呢?”

這讓雲念初心中又愧又痛,這激起他心裏最不願接受的一個角落,他一直為這一點在藍沐秋面前暗地裏自卑,現在被旁人奚落了更是倍感煩躁。

瞧見了後面的高地,他往後就退了幾步。

瓢潑大雨傾盆而註,烏雲壓城,他心中百轉千回,一邊是自己從良後決心要守住的操守,一邊是恨意纏綿、至死不休。

而與他對峙的牛車夫往前走了幾步,看見了後面是高地,哈哈地笑了兩聲,更添畏縮之氣,流裏流氣地道:“別退了,後面是高地,跳下去不死也得折了半條命。”

她以為雲念初也是個半推半就不敢拒絕的人,就算他被辱了清白,也是定不敢外傳的。

在女尊國裏,哪怕男子是非自願的,可被人辱了清白,就會被千人所指,然後像過街老鼠一樣,人人喊打。

於是她打定了主意,直接往前沖去,拐杖忽地落在她的身上,她疼得悶哼一聲,但趁著那個間隙,抓住了棍子。

她的力氣大,雲念初不及,她猛地一拉棍子,他就猛地來不及反應向前倒去。

趁著這個機會,她大手一揮,將他摟在了懷裏,然後次拉一聲,她暴力地扯開了他的衣衫,露出了一點兒他白皙的胳膊。

雲念初一怒,直接一拳揮去,她色心已起,沒有註意躲避,被打得踉蹌,往後退了兩步。

而雲念初則趁著這個機會往後退,掙脫了她的鉗制,直接退到了高地前,退無可退。

光禿禿的清綠雜草瘙癢著他的腿,被風聲吹得沙沙作響,使他平添了份兒焦灼不安。

而牛車夫已被完全激怒,臉騰地紅了起來,漲成了豬肝色。

她不斷地逼近著,吼道:“你跑啊,你繼續跑!原本我會溫柔些,但現在你讓我抓著了,只會生不如死!”

雲念初看看她,再看看身後,一咬牙,正思慮要不要以身明志(寶?寶),但一聲熟悉的大喝傳來,讓他止住了亂麻般的思緒。

朝聲源處望去,他心下發燙。

雖然來者灰頭土臉,滿身汙泥,稀稀拉拉的雨水甚至打濕了她的全身,可他卻看楞了。

只見她面色冷峻,青絲如瀑布般傾瀉而下,平添了份兒恣意灑脫,但茶褐色的眸卻只盯著他,鼻翼微纏,似在惱怒,朱唇近乎抿成了一條線,卻難抵她國色天香之質。

好美呀……

該死,現在不是犯花癡的時候啊!

“我他媽?!”

一聲大喝打斷了少男心思的遐想。

只見藍沐秋一吐唾沫,痞裏痞氣,一時間端莊矜持全無。

此刻,她心想我他媽撞邪了嗎,今天這麽多事情全給我遇上了?

黑著臉的她本就十分不爽,結果回去的路上還遇上了那嘴碎周獵戶。

聽人嘮叨不是她的強項,偏偏周獵戶還陰陽怪氣地跟她說要看好夫郎,不然他何時偷跑出去了,你都不知道。

一問才知,原來是雲念初早早就出去了,還往那另一戶牛車的方向走。

這村子裏有兩戶租賃牛車的。一戶是她常去的那家,那主人憨厚老實,而另一家主人則奸詐又貪戀男色。

而她猜想,雲念初逃跑,自然不敢去她常去的那一家,因為那一家的人是鐵定知道他是她的夫郎的,到時候他會受到阻攔。

知道了這件事的她自然又氣又急。

氣他不肯相信她,如果他想要走,她會放他自由的,也心裏焦急,怕他身為一個男子,人生地不熟的,再被人騙了去。

而撇著滿臉不善的藍沐秋,牛車夫感到有些害怕,她只是想貪戀個男色,可不想再打起架來。

聽聞藍沐秋從前當過兵,跟著武澈白打了半年多的江山,勇猛異常,即使後來退役了,可身子保不齊比她還強壯呢。

她只敢背後說說藍沐秋不行,真打起來,她是未必占上風的。

於是她連忙賠笑道:“是他勾引我的。要我說,你要這種浪蕩的男子幹什麽呢?不如我賠你些銀子,今天這事兒就過去吧。”

“妻主,我沒有!”雲念初鳳眸光弱,愈發無措,只得以大喝來表明心跡。

而回應牛車夫的是一記左勾拳,打的她口腔裏全是血沫。

她不想吃虧,連忙也還了手。可令她沒想到的是,藍沐秋雖清瘦,可是力氣極大,身輕如燕閃避極快,她幾乎挨不了她的身子。

女尊國裏,雖然有些男子比女子高且更壯,但是力氣仍是不及女子的。

力氣這種東西,表面看是難以揣摩的。

藍沐秋雖然瘦,但那是來源於她饑一頓飽一頓,但她平時伐木種地挑水,幹得可是實打實的力氣活,而那馬車夫雖表面壯實,但其實懶散不愛動彈,長的都是虛虛的肥肉膘。

結果一番互毆下來,馬車夫早已喘的上氣不接下氣,體力不支,虛汗連連了。

結果藍沐秋還躲避的游刃有餘,能夠不斷進攻,打的馬車夫只能不斷地防守,盡量不讓頭挨到打。

藍沐秋下意識地看了後面人一眼,只見雲念初正護住了胸前,半蹲在那裏,眼眶似有淚水。

雨聲淅瀝,她不免氣憤交加,下手愈發沒輕沒重,直接一腳把馬車夫踢翻在地,然後一腳一腳地狠戾地踢著她,直把牛車夫踢得直求饒。

因為染了怒氣,她直接將在縣太爺那受的氣也順道撒到了牛車夫的頭上。

一拳接著一拳,一腳接著一腳,直到雲念初小聲提醒她不要直接把她打死了,她才停下來,喘著粗氣。

牛車夫抓準時機,連忙把住她的草鞋,連連磕頭道歉,一把鼻涕一把淚地道:“我錯了我錯了,別打了。真的是這個賤人勾引的我,要不然他怎麽可能在這裏呢?他是自願的,你信我。”

牛車夫自信能騙過藍沐秋,畢竟雲念初本是私自偷逃出來的,否則她也不敢對他動手動腳的。

而藍沐秋接下來的話卻令她大跌眼鏡,只聞她朗朗之聲堅定不移,堪稱聲如洪鐘:

“我信他!”

聽到這堅定不移的話語,別說牛車夫吃驚了,連雲念初都錯愕地擡起了頭。

她說她信他?縱使他不告而別、劣跡斑斑,縱使他此刻不清不楚,乃至長衫都被撕爛了?

雲念初感到喉嚨像堵了東西似的,心裏酸澀,不知道該怎麽開口,只謀劃著,心道這樣良善的人,倒或許值得自己為她出謀劃策,輔佐一生的。

自己當初何必舍近求遠呢,利用她實現理想不是更好嗎?以她的性子,他猜想他是拿捏得住的。

明主甚至不必多聰明,能夠願意聽他的話就好。

換句話說,能不顧偏見、聽從男子之逆耳忠言的人又有多少呢?而逃了這一次,恐怕她再也不會信他了。

不,他還有次機會,這一次他賭她仍然會願意救他,這樣,她就能永久釋懷他曾不忠於她這件事了。

抿著並無血色的唇,他艱難地做了個決定,試探性地道:“既然妻主信任念初,按照風俗,念初當自行了斷,以死明志。”

說罷,他閉上了那遍布鮮紅血絲的疲倦眸子,眉頭微微顰蹙著,猛地轉過身,欲往下跳。

說時遲,那時快,藍沐秋一個健步,連忙拉住了他。

差一點兒兩人就一起跌了下去,穩了好久,兩人才穩住了身子,小心翼翼地挪離了那高地邊上。

而他顧及她的安危,自然不敢亂動,只隨著她的腳步慢慢地挪了出來,然後像沒了力氣一樣跪倒在地。

“你是不是傻!”藍沐秋也顧不上牛車夫在了,只一個勁地捏住他的肩膀晃悠,試圖讓他清醒過來。

他的眼神晦澀不明,只虛虛地飄在了別處,道“她看了我的一點上身。”

藍沐秋朗聲道:“我不也看了嗎?沒關系的,別放在心上。天知地知你知我知,你氣的話我再揍她一頓!我保證讓她不敢到處亂說。”

牛車夫:“……”

見他抿著唇不言,表情倔強脆弱,她只得敗下陣來,解了外衣給他披上,再從懷裏拿出了那六兩銀子,拿出四兩拋給了他。

然後她嘆氣道:“這六兩銀子是縣太爺買斷我西洋鏡給的錢。這裏面應當有你的一半功勞,我給你三兩。念在路途長遠,男子做短工也不易,我再給你添一兩。我不要你還,只望你我今後恩斷義絕……你走吧。”

烈日灼心,他猛地擡起頭,身子不住地顫抖,他只覺得她猶如神明,身著熾熱詭紅陽光,照亮了他如墜冰窟的心。

曾記得年少時爹爹曾對他說過:“找到那個值得的好妻主,幫助她建功立業”。

他想,這樣的人或許就是。

跟了這樣的人,倘若她功成名就了,又何嘗不等同於自己理想的實現呢?到時候,自己再可以借著她給爹爹報仇……

想到爹爹的告誡,他給自己的思想上蓋了戳,心裏認了她當了主人,他想自己實在是個很糟糕的人,心裏竟充滿算計,而她卻不知道。

那句恩斷義絕,也讓他的心抽搐著疼痛了起來,感到比當初他挨鞭子還痛,以至於他也分不清自己帶著多少真情與假意了。

吸了吸鼻尖泛紅的鼻翼,他任雨水浸透了他的短衫,倔強和委屈一齊如浪潮般湧入心頭,他低聲道:“念初不走。”

藍沐秋蹲下來,狠狠地晃了晃他的身子,然後伸出了那雙傷痕累累的手給他看,發狠地道:“你平常不是自詡腦子清醒嗎?今天卻是怎麽了?你明不明白,我的發明沒用了,功勞都被縣太爺搶了去!我當不了官了,我只能一輩子當個貧農,一輩子都要喝稀粥,餓肚子。”

他跪在地上,任泥土和冷水流過他的膝蓋,刺痛了他的關節,更刺痛了他的心,觀她全身傷痕累累,心裏更覺愧疚愈甚。

於是他擡眸凝視著藍沐秋,愈發堅定確信,道:“那麽等您不需要我了,我自會離開。妻主需要念初,正如念初需要您一樣。念初願做您的手和心,輔佐您功成名就。”

她啞然失笑,道:“念初……我也願做你的腿啊。”

她突然很感動,不由得說了這一句話,然後與他緊緊地抱在了一起,任由時光靜靜自渡。

但隨後,她總覺得這兩句比喻的畫面非常的熟悉:

一個出腦力,一個出體力,背著對方前行,彼此還不離不棄。似乎……就連動物中也有這樣感天動地的存在。

狼……狼狽為奸???

藍沐秋的嘴角又抽搐了起來。

趁著他們兩人正抱在一起,牛車夫試圖小心翼翼地匍匐前進逃走。然而她碰到了一個石塊,那石塊順著坡滾了下去,發出了響聲。

那兩人不由得順著聲源望去,皺起眉頭把註意力又放回了她身上。

牛車夫:“……”完了。

牛車夫叫苦不疊,她沒想到她猜錯了。從前不是聽聞,藍沐秋為了一個被捕獸夾夾了的小公子神魂顛倒,乃至於為他退掉婚事嗎?而後來那位小公子失蹤後,她立刻就參了軍,回來的時候仍發誓非他不娶嗎?

她以為藍沐秋一定是為了那五畝田地才娶了小倌的,而如今看來……她似乎還很在意這小倌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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